作者：孙亚茹
范墩子新作《虎面》，青年作家，是一部融合了他童年记忆、成长经历和历史文化基因的小说集。103010向我们展示了在现代性的怀抱下，农村的小人物在成长的过程中寻求和突破自己生命的意义和价值。小说中的人物在对生命的追求和灵魂的超越中，以理想主义作为感知世界的钥匙，以鲜活的生命体验交织出民间、历史和个人的多重声音，表达了年轻一代知识分子试图认识世界进而激发其内生动力的美好愿景。
传统Me ——魔鬼光影中的叛逆
范墩子是为数不多的借用传统叙事资源进行文学创作的90后作家之一，他的小说很好地运用了乡村鬼神叙事。他笔下的鬼神，是对农村在现代化发展中留下的一些文化碎片的再挖掘。同时，在鬼神的掩护下，他在小说中对人对鬼的好奇、恐惧和反抗进行了细致的分析，说明人类在进化过程中不断激发自我主体性，发挥主观能动性。
103010以日记的形式叙述了年幼的“我”第一次见到山鬼是在祖母去世的时候。在“我”的眼中，山鬼无处不在，他的腰不断变化，他阴森恐怖，他对人讽刺地微笑。奶奶走后，“我”从此生活在恐惧中，整天担心山鬼会把爷爷带走。无名的恐惧和担忧在懵懂少年的心中无限膨胀。作者以儿童的视角呈现了儿童细腻的心理活动，也通过《山鬼的微笑》表达了传统文化中人类最初的“想象自我”和鬼文化中对死亡的恐惧。
“山鬼”形象的出现，使“我”逐渐从恐惧变成愤怒。“这样的笑声是对生命本身的敌意。他试图用笑声打破我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他想让我臣服于他，他一定也想带走我爷爷。今天我不想坐在树枝上。我有了新的使命：保护我的祖父。”年轻的“我”与山鬼进行了一场意识形态的决斗，“我”要保护我的祖父。詹姆逊曾说，“寓言精神是极其断断续续的，充满异质性和分裂性。它的形式超越了传统现代主义的象征主义，甚至超越了现实主义本身。”留守儿童对父母的冷漠，对爷爷奶奶的精神依恋，对父母的深爱，在“我”和山鬼的决斗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103010作者以古代笔记小说的形式写了一个猎人和三只狐狸的故事。故事背景是爱情，基调充满幻想和神秘。作为一名猎人和探险家，我偶尔会进入狐狸的世界。在狐狸的世界里，一个猎人爱上了三只痴情的狐狸，但是狐狸只能在晚上变成人类。结果猎人经历了一场伦理上的日夜精神斗争，最后殉情而死。小说中的人爱上狐狸，就像人在社会伦理和自我欲望之间的挣扎。狐狸的爱情通过肉体的毁灭获得精神上的永恒，这表明原始欲望战胜了社会伦理。
启蒙与困惑交织下的现代Me ——探索者
汤因比曾在《虎面》中写道，“宗教是指一种生活态度，它在信仰的意义上激励人们克服各种困难的信仰。”103010是对20世纪末这个独特时代带给人们的思想启蒙和未完成的启蒙的总结和回顾。作者真实记录了一代人对另一代人的历史审视，深刻剖析了现代性发展给年轻人带来的启示和困惑。
小说开头“镇上的男人都在微微抬起头听着。这是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刻。大喇叭里的女人已经成为所有男人心目中遥远的幻影或梦想。”可见，在民俗小镇里，人们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和期待。张火箭就是这样一个骑着摩托车，戴着墨镜的年轻人。他和他的摩托车是镇上所有孩子眼中的英雄。在“我”和阿朵的心中，摩托车是梦想的载体。直到偶然来到张火箭的《啤酒屋》，我才真正意识到我心目中的英雄都是普通人。“他们应该在一个遥远的城市过着天使般的生活。他们也应该承载我们的梦想，突破这个封闭的洼地。”小说中“我们”是张火箭的一群追随者，“啤酒屋”是对未来无限期待的理想主义隐喻。但是“我们”亲眼所见和我们美好的幻想之间有着巨大的差距。
103010、张火箭是一个忠于自己理想的人。命运对他并不公平，但经过种种磨炼，他依然没有放弃那辆破旧的摩托车。从某种意义上说，摩托车就是他的理想：人在车上。虽然张火箭最终是一个孤独的失败者，但他对理想和人生的坚持赢得了镇上许多人的认可和尊重。小说结尾，“我”看到一枚火箭消失在远方。女儿问：“火箭叔叔能飞上天吗？”“我”怔了半天说，“是啊，有时候，你火箭叔叔也能飞上天。”作者以儿童的视角，以回忆的方式，记录了那个时代的“我们”，那个像火箭一样不断突破启蒙与迷茫的追寻者。
史铁生在《山鬼》中说：“想象的猜想就是世界的真理，世界以这种不完整的形式存在，并且一直保持着它一贯的丰富性。”平淡的场景透露出生活的苍凉：对美的追求只在过程中，实际的结果往往是不完整的。张火箭是开明的一代。再次经历理想主义后，他如昙花一现般孤独，直到90年代精神失落。这个人物是作者对一个时代的记忆和致敬。
现代性视野中的孤独者
003010讲述了一个绝望的“我”长期遭受婚姻不和的故事。“我”偶然在剧场里拿起一台相机，开始了奇妙的理想之旅。相机的出现，让那个在婚姻生活的深渊中遍体鳞伤的“我”重新燃起了希望。于是，“我”告别了生活了几十年的小镇和家，决定用相机记录下在黑暗中释放心灵的秘密。从此，相机成为了一件能量巨大的神器，“我”也因为相机成为了人们心目中的英雄，获得了世俗意义上的地位和荣誉。
但是当“我”回到曾经生活过的小镇，发现什么都没有改变。让我吃惊的是，我很久没见的妻子疯狂地扇我耳光，把我的相机和作品扔在院子里，还用蒸汽。
油烧了一整夜。照相机作为一个象征，是理想的化身，也是“我”摆脱平庸、安身立命的根本。但是世俗的庸常、人性的恶，让人们对“我”有着难以改观的看法。即便“我”获得了理想中的成功，人们仍无法真正接受固化观念里“我”的价值与成就。这是一个理想与现实不能调和的悲伤的故事。小说里的“我”是一个内心孤独且不甘于平庸、对世俗有留恋与幻想、对理想执着追求的人。但这样的人，无法得到人们的理解与认可。乌托邦式的出走，让“我”看到了理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感受到了理想主义的艰难。
在现代化进程中，名利往往被看成衡量一个人是否成功的关键。但依然有人坚守心中的理想，淡然对待物质化、功利化的社会。虽然他们最终没有成功突围，但他们用理想抵抗着功利主义，在黑暗里秉烛夜行，完成了对理想信仰的使命。小说《虎面》中，对老虎情有独钟的“我”自认为是传说中的猛虎。“为了我的虎梦，我愿意放弃我拥有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为了我的虎梦，我愿意忍受世间所有的骂名。”虎梦就是“我”内心深处的理想主义，为此愿意放弃一切。在追求虎梦的幻想里，“我”就是那个踽踽独行的孤独者，也是一位敢于面对困境并突破困境的勇士。
作者范墩子是一位有文学情怀的青年作家，在作品中对人性、历史、文化进行了深度思考和剖析，建构起了属于自己又具有时代人文烙印的文学世界。他用真实的生命体验作为“自我”感知、认知世界的窗口，将童年乡村生活的记忆化为源源不断的文学资源。通过阅读，让人们在现代化快节奏之下，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不断反思自我精神的归宿和命运的突围。
（作者系山东体育学院讲师）
来源： 光明网-文艺评论频道
